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偿世债
卷二：夺魂路雨夜逢孤，寻人仙初露端倪
03
金光瑶和陆沉一路逃过来，路过不少小村镇，但二人都只逗留几日就离开了。因为其中没有几个满足条件的献祭人，为数不多的几个，或有病痛或已老去，根本不能修补什么。白玉瓶保存魂魄的效果很好，但也只是保存他所有的，不能修补，日子一天天过去，虽然时间不长但陆沉的眉间显而易见显出了焦虑。
金光瑶只有在晚上才从玉瓶里出来见见人世，尚有力气劝慰陆沉：“莫急，总会有人的。”
陆沉不发一言，默默整理好了行李方便明日上路。
第二日露水初结，天边一道月牙白的时候陆沉就起了程，向下一个城镇前进。
金光瑶在瓶子里闷闷的声音传出来：“什么地方？”
陆沉看向眼前那条两旁长满了杂草的路，道：“扶溪城。当地仙门世家是谢氏。”
这个谢氏金光瑶还有那么一点点印象，家族不大，是很大型的清谈会才有机会到场的那种，可说是玄门百家的边缘家族了。
行路途中烈日炎炎，陆沉刚刚坐在路旁茶棚里喝了口茶，就听得旁边环佩轻响，衣衫拂动窸窣声，举着茶碗无意间看过去，浑身的汗毛都像被针刺了一下，狠狠竖了起来。
那头蓝曦臣感受到少年人用力的眼光，也偏过头去看了看他，结果后者又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。
蓝曦臣怎么会在这里？
陆沉的心里一阵七上八下，一只手暗暗掐另一只手心才让自己的冷汗冒得没有那么快，想着若他没有注意，就打算装作普通过路客，歇一会就走。
但蓝曦臣此行便是为了扶溪谢氏来的。
十天之前，在聂怀桑发觉墓地有异之后一天，姑苏就接到了扶溪的求助。其实扶溪城不大，城中人生活安乐富足，民风淳朴和谐，故而很久都没有出现过邪祟扰人事件，故而在这样的背景下，扶溪谢氏内部生活方式也逐渐变得安逸。而历任家主在这种熏陶之下向来没什么争霸的雄图伟业，所以修炼也不甚上心。
所以，这就直接导致了半个月之前，新家主继任大典，发生那件事的时候，竟没有一个人能想出应对的方法。新家主知道家族时期特殊，叫来家里长辈商量了几天，给姑苏蓝氏发了求救信。
而蓝氏接到求救信之初，原定计划是让蓝家小辈来的。但收到之后第二日又收到了一封信，说新即位的家主昨夜出了事，这事情便严重了许多。而原定由小辈来处理的计划也因此作废，蓝家长辈思虑半日，决定由蓝曦臣亲自去解决。
而要重新选出家主稳定大局，也必须由姑苏蓝氏家主出面更为妥当。
不是冤家不聚头，原本两不相干的事情却让他们三人阴差阳错地聚到了一起，真可谓无巧不成书。
而陆沉不知道背后事情，他见着蓝曦臣好像没有离开的意思，而胸口的白玉瓶子微微发冷。他悄悄深呼吸了几次，放下茶碗又摸出一枚铜钱放在桌上，背起包袱起身欲走。在路过蓝曦臣的时候陆沉微微松了口气，还没松到底就听见身后蓝曦臣问道：“公子要去哪里？”
陆沉差点拔腿狂奔而去，拳头放开又握紧好几次，才尽量平静地回答道：“扶溪。”
蓝曦臣似乎很开心，又有点好心的提醒：“那公子要小心了。”
陆沉点点头，忍住腿抖走了出去，好半天才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。白玉瓶子里的人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，好半日才出声，却不是对着陆沉，而是自言自语道：“这个笨蛋。”
金光瑶之前从没叫过蓝曦臣笨蛋，因为叫出口会让别人觉得自己有病，但他那时候一直都想这么干。如今真叫出了声感到心情大好，觉得胸口都不那么闷了。搞得陆沉有些尴尬，不知道该不该提醒金光瑶他和蓝曦臣现在的尴尬关系。
想了想还是不提醒他了，毕竟他俩也没有机会再遇见了，而且再遇见的场面，也必然不会好看。
赶了一天的路，也没在天黑之前赶到扶溪。只好就近找了个破庙，在这里凑合一宿明早再上路。陆沉无所谓，只担心金光瑶住不住的惯。好在金光瑶出来之后并没有对周围简陋的环境有丝毫不满，只是善意提醒他：“将门关上吧，要下雨了。”
话音未落，天上轰隆隆一阵雷声，陆沉忙赶去关门，就在缝隙间外头滚进来灰扑扑的一团。陆沉面色一黑，金光瑶借着闪电的亮光看清楚那人的脸，抬手制止了陆沉接下来的动作，出声邀请道：“进来坐吧。”
那个人喘气声微弱，但起伏的却很厉害，听到那句话还轻轻道了声谢，然后慢慢挪动身子，自觉走到一个角落里，试图靠近火源一点，再靠近一点。
金光瑶忍不住叫她：“姑娘坐过来吧，取取暖。”
那个姑娘立即坐了过来，抖啊抖地抽出腰间匕首，颤巍巍放在火上烤了一会，然后抬手就是一刀。一旁的陆沉惊得呆了，不由得看向金光瑶，金光瑶眉头紧皱，礼节性的问了一句：“姑娘这是？”
那姑娘没说话，挖出的那块肉颜色发黑，明显是中了毒，落刀处深可见骨，也是个狠人。金光瑶暗自叹了口气，这些年倒是没遇见肯对自己这么狠的人，口气不由得带了些惺惺相惜：“姑娘若不嫌弃，我这里有药。”
姑娘举着匕首，身子狠狠颤抖过后，舌头发紧道：“多谢。”
陆沉哼了一句：“你不怕有毒？”
那姑娘嘴唇血色尽褪，听到这句话后露出一个虚弱的笑：“有毒，不过就是死而已。我今晚没死，才叫捡了命。”
金光瑶问：“姑娘芳名？”
“芳名？贱名言锦。”
之后一夜无话。
陆沉按着快要天亮的时辰收金光瑶进了白玉瓶子，见言锦还在睡觉，也没有打个招呼，他们便上了路。
昨夜那破庙离扶溪城不算太远，陆沉还没到正午就摸到了城门口。掂了掂自己的钱袋，只能去路边摊子上要了一碗清汤面。
等面的间隙，一旁吃面的几个食客又发挥他们的市井作用，大谈城内怪事。
一个络腮胡大汉声如洪钟：“要说谢家也够倒霉的，儿子即位大典老子失踪了，谁听说过这种事情？”
陆沉听了没说话，只是想那你们可真没见识。
一旁的一个人听了这话，立即拍掌附和道：“是啊是啊，结果没过两天，儿子也死了，这谢家可别是被什么人盯上了吧。”
“肯定是被人盯上了。我去了葬礼，听说那年轻家主的死相惨的不得了。”
“别说了别说了，这事跟咱们也没关系，就是不知道这扶溪城该怎么办咯。”
“这扶溪城都太平多少年了，我看这次也起不了什么风浪。”
说话间陆沉的面上来了，他终于将目光从桌面上移开，开始专心致志地吃面。
等到陆沉吃完之后，金光瑶道：“去看看吧。”
蓝曦臣御剑而行，昨夜就到了扶溪谢氏。此刻正在前厅与谢氏几个长辈喝茶，一边喝一边商讨善后和选择新家主的事。
蓝曦臣作为外人自然不好插手族内事宜，只是姑苏蓝氏向来以君子著称，请他来便是为了除祟平人心，顺带做个见证，也算是对族人有个交代。
谢氏势力不大，人口也不少，一份名册编写居然有百页之多，一位长老擦着汗解释：“这是近三代的名册，都在这里了。”
蓝曦臣道：“都在这里了？”
“是。”
蓝曦臣便点点头，开始专心的看名册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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